第一章：一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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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檸瞪著面前的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
嗯……
事情有些古怪。
眼下，皇龍和麗蘭爸爸正就無數她完全聽不懂的事進行各種高深莫測的交談，按理說，面對黑龍有些卑顏的麗蘭爸爸在面對比黑龍還boss的皇龍的時候，怎麽也應該換上一副恨不能跪舔的外殼，但麗蘭爸爸在面對皇龍的似乎還多了幾分傲氣。
說不通啊～～
難道他不認識皇龍？
但不認識的人怎麽會坐在一起聊天啊？！
怪了。
寧檸覺得自己真是倒黴，最近除非火龍讓出門玩，她放了學就老老實實的回家，這樣做不過是為了避免在街上撞見龍王社的人或是龍王社的對手。
結果龍王社的人找家裏來了……
寧檸還得老老實實坐在這裏當旁聽。理由——皇龍的手下擔心她傷害皇龍。
傷害皇龍？
那些貼身保鏢也忒高估她的能力了不是？= =
看來，家中的所有下人都不見蹤跡大抵也是因為被皇龍的貼身親信以“擔心主子受傷”為由送去了別的地方……
難道他們不認為皇龍不主動傷害他人都算是一件難能可貴的超級大好事了嗎？
一聲長嘆，全然聽不懂那兩人口中的生意經的寧檸只能在保鏢的監督下，拿著手機玩小游戲，時而偷偷看一眼皇龍的表情，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些許異動，但什麽都沒有。皇龍的臉就是傳說中的撲克臉……
談話進行了不到半個小時，麗蘭爸爸就接到一個電話，似乎公司有急事，只有略微招呼一聲就慌慌張張的離開。
他走後，皇龍也招呼手下退下，
家中只剩寧檸和皇龍。
原來如此……
“你之前的表情很是有趣。”每一次兩人見面，都是皇龍主動打破沈默。
“嗯，我只是覺得奇怪。”寧檸說出麗蘭爸爸面對皇龍似乎還沒有面對黑龍那麽緊張的事。“他不害怕你？”
“我們之間是合作關系，並不是上下級關系。”
“可是……”可是麗蘭爸爸面對黑龍的時候明顯給寧檸一種他矮黑龍一頭的感覺。
“那是因為他女兒一門心思想要貼上黑龍罷了。”皇龍輕輕一笑。
對麗蘭爸爸來說，女兒愛上了一個黑暗世界的男人，這種愛已經不能說是單純的女追男，而是用盡自己的一切倒貼。女兒如此，父親在未來女婿面前也就多了一絲壓力。多少有些卑躬屈膝，不過是希望自己這樣做，那個人就能對自己的女兒好一些。
寧檸聽完，不說話。
皇龍似乎在看她。但寧檸將目光移過去的時候，他的目光卻又是盯向面前的咖啡杯的。“我看過了那混小子和你的三方會談。”端起咖啡杯，皇龍淺淺品了一口，眉梢難以察覺的輕輕一擡“你當時在他手心上寫字，說，你將來的計劃是，結婚？”
寧檸絲毫不好奇為何皇龍會知道這件事。對這一夥人來說，安裝監控什麽的比寧檸打泡泡龍還容易。而同這夥人探討隱私人權簡直屬於是沒事找虐。
故而，寧檸也懶得做聲，只是安靜的坐著，想要聽聽皇龍究竟會說些什麽。
“你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理想？我你這麽大年齡的時候，已經闖出自己的天地了。”皇龍面對她的目光總是溫柔的，但此刻，目光中似乎有痛心疾首的意味。說話的口氣卻不改高高在上的傲慢，用他自己的人生來作比較更有些可笑。
誰都知道，他依靠什麽做到今天的地位。
寧檸對他那種口氣有些不滿，微諷道，“所以你需要我子承父業做白龍嗎？”
“說笑……我是說，十幾歲就結婚，根本是對未來的人生不負責。”
原來這才是皇龍的目的。
繞了一個大圈子，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最近他們經常發生爭吵的那件事。
“除了結婚，你還有別的想法吧？”皇龍看似無意的開口道。
有的。
寧檸想要學插花，開一家花店，店裏賣阿雲媽媽最喜歡的黃水仙和小露媽媽最喜歡的香水百合。
對她的想法，皇龍卻用“沒志氣”一口否決。
“那敢問皇龍大人，什麽事最有志氣？”
寧檸至今不叫他一聲“爸爸”，他臉上似乎從未露出絲毫的不滿。對寧檸的問題，他也沒有立刻回答，手指在桌上有規律的敲動，“我記得你會彈鋼琴。現在還在學嗎？”
寧檸嗯了一聲。阿雲媽媽的家裏和麗蘭哥家中都有鋼琴，她有閑暇的時候也喜歡看著樂譜彈一些簡單的曲子。
單純興趣。
“女孩子會一點兒樂器很好。”
“嗯。”這一點，寧檸是承認的。
“過幾天我就會給你請一個香港最好的鋼琴教師。我已有了打算，現在你中六，還有一年畢業，這一年，你學習的中心就是鋼琴。明年，我會送你去維也納。”
“啊？”這人在說什麽呢？
皇龍神色平靜的繼續解釋，“維也納是音樂之都。在那裏生活幾年，你的氣質眼界都會大大改變，屆時，相信那混小子再也入不了你的眼。”
“……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將來的人生我已經有了相應的決定。你先跟隨全香港最好的鋼琴老師在香港學一年鋼琴，而後我送你去維也納，你將來就可以在那裏生活。”
“可是我那三腳貓的鋼琴技術怎麽能去維也納……”
皇龍沒留給寧檸太多時間發出否決的聲音，對寧檸的質疑，他更是不屑一顧，幹凈利落的總結道，“任何樂器，多練練就行了，我找專人聽過你彈奏曲子時的錄音。不算差，好好學一學，應該有所長進，更何況，學習本就需要時間，一年學不好就三年，三年學不好，十年也行。十年後，你也不到三十歲。”
“可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一直學鋼琴！”
“那是因為你還小，做不出最好的決定。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大都不會給自己的人生做一個真正的、系統的規劃。現在的你總是喜歡胡思亂想。
“‘結婚’也能算是未來的理想？！簡直是胡說八道，所以，你需要在家長的幫助下規範自己的人生和未來。你的人生和未來都需要我參與，由我幫著設計決定。
“我想了很久，學鋼琴就算你骨子裏沒有成為最一流的鋼琴家的天賦，也能辦一個補習班什麽的教小朋友彈鋼琴。怎麽都比開一家花店或是一畢業就嫁人有前途。”
說罷，皇龍微微頷首，似乎很滿足於自己對寧檸未來的設計。
望著坐在她面前，神色坦然替她做一切規劃的皇龍，寧檸直到這一刻才真正理解這個男人的霸道。一切都要依照他的想法進行，他不會留給她任何改變或是否決的機會。
他規劃的一切，不需要旁人插嘴。
她的意見，完全不重要。
“可那是我的事情！”按捺住心中的不滿，寧檸繼續爭辯。
但同皇龍爭辯不過是徒勞無益的嘗試，皇龍更不是會聽取旁人意見的人。
他做了決定，只需要旁人徹底的遵守，他應允寧檸的請求，沒有將地龍徹底驅逐出香港。因為對他來說都一樣，至多不過讓寧檸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和地龍玩玩，反正，不久後他都會讓寧檸離開香港。
過去，寧檸從未意識到皇龍的這種霸道。
現在想來，黑龍因為來實妹子想要離開自己就將來實妹子各種囚禁，根本是同這個男人學的！！！
“我不知道你心中的我怎樣才能最好。但我，只不過想要開一家小小的花店罷了。”最後一次，寧檸耐著性子對皇龍說。但得到的答案依舊是否定的，寧檸絲毫不懷疑如若自己繼續放抗，這男人就會將她打包丟上飛機拉去維也納。
皇龍見她沒有之前的鬥志，認定她應允了自己的想法，終於泛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那笑容，刺得寧檸心疼。
她忽然想到了安琪兒，一張嘴，說出的話再也收不回。“這麽多年都不聞不問，就不要在這種時候擺出一副父親的模樣！”
皇龍端著咖啡杯的手輕輕一顫。擡眼，凝視著她被怒氣侵染的小臉，他搖搖頭，苦笑著，緩步走至門前，回頭低聲道，“告訴麗蘭的父親，我先回去了，這一次的事，靠他了。”
“不送。”寧檸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她現在真的很生氣。
“你媽媽的鋼琴彈得很好。”行至門口，皇龍忽然開口道。似乎這就是他希望寧檸學鋼琴的理由？
“我跑來同你說這些話，我替你安排未來，不過是希望你不要走你母親的路，不要喜歡你母親喜歡的那一類人。畢竟那是錯的。”
寧檸啞了。
小露選擇的路是皇龍。
而皇龍自己否認了自己。
否定了過去。
他走後，寧檸帶著一肚子懊喪回到房間，將書包狠狠砸在床上。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生悶氣。
她知道皇龍的用心，但是，那是她的事，憑什麽讓他做決定？！她喜歡的人，憑什麽要他決定去留？
她好歹是他閨女，不是他手下更不是他的敵人！
他為什麽要那樣對待她？
再不反抗，她和他或許真的沒有了機會。
望著鏡中雙頰因為憤怒而有些泛紅的自己，寧檸想到了榮姨和地龍爸爸的故事。
不管了！！！
榮姨教誨！！！
要主動！！！！！
（～ ｏ ～）～ｚＺ
地龍提著偽裝成網球包的槍盒，回到位於九龍的電梯公寓的時候，已經快到深夜十點。房門有被人動過的跡象。
家中有人？用的鑰匙？
難道老母來視察了？
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地龍打開門。
迎面是——
校服裙子？
他們學校的？
再朝前一步，校服上衣。
再朝前一步，蕾絲底裙？
都是他們學校的？
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這種事的只有一個人！
“火龍！你在我家幹什……”
最後一個字音哽在地龍咽喉沒蹦能出來。
寧檸只穿著被他丟棄在衣櫥深處，偶爾穿一次應對各種麻煩宴會的白色襯衣，一只手抱著一個大大的枕頭擋在胸前，似乎想要遮住隱隱露出的春～光，另一只手不住扯著襯衣的邊角想要遮住粉紅色的小褲，看見他，眼神躲閃的厲害。
見寧檸緊張成這樣，地龍擔心自己之前誤以為是火龍大聲呼喝嚇著了她，便柔聲問道，“你在我家做什麽？”
“我……剛才下雨了，我從頭到腳都濕透了，正好路過這裏……我來這裏……換衣服。”
“……今天似乎一直是晴天。”= =
“哎呀，記錯了……我被灑水車淋了！”寧檸將懷中的大枕頭抱得更緊了一些，地龍喜歡抱著她說話，但這副樣子被抱著說話……很容易變成小黃漫的好不好？
寧檸滿腦袋小河蟹，地龍卻只是覺得她檸的模樣有些好笑，便刻意逗她，“所以，你落下陰溝然後被灑水車淋嗎？”
什麽意思？
“我不記得香港有那麽高、能將你從頭到腳淋透的灑水車。”
呃……
“老師你在龍王社呆久了，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變化……這是今天新上市的灑水車……”
地龍笑噴了。
忍住笑，他擺出一副深沈的模樣，“丫頭，你知道灑水車是做什麽用的嗎？”
“灑水啊。”笨蛋！
“灑水是為了清理城市灰塵或是降溫。”
“喔。”
“所以，不管是多新型的灑水車，也不會閑極無聊半夜三更灑水，你以為拍鬼片呢？”
幾次三番被揭穿，寧檸含淚，咬牙堅持到底……“就是，今天TVB在拍鐘馗第二部。你不知道嗎？你在龍王社呆太久了……”
地龍：“……我是呆在龍王社，又不是呆在侏羅紀……”= =
“……反正我是對的！……我就是對的！……我說是灑水車就是灑水車！”
地龍認真點了點頭，“丫頭，為什麽你不說你是被噴泉弄濕的？”
“……”徹底被打敗了……
憋著笑，地龍朝她走了一步，寧檸腦中迸出自己的裝扮，心狠狠跳了一跳，不知自己該如何做，地龍越來越近，目光肆無忌憚地按摩遍她的全身。他越走越近，幾乎貼著她，寧檸緊張得幾乎要昏厥過去，卻依舊清晰的意識到，他身上，竟然沒有煙草味道。
這時她頭一次沒有在他身上聞見煙草味。
而地龍身上卻似乎有另一種味道，淡淡的，刺激她的嗅覺和所有的神經，帶來緊張還有不安。
“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臉色須臾間慘白，地龍幾乎是朝後跳了一步。看起來竟有些倉皇。因為擔心，寧檸主動朝前走了一步，地龍卻慌忙閃開。
他刻意躲避她的接觸。
似乎她身上有什麽臟東西，又或許，是他身上有什麽臟東西。
“你睡吧，我洗澡。”
提著手中的袋子，地龍進了浴室，門關上的同一時間，浴室中響起了躁動不安的水聲。
可哪有人才進浴室就洗澡啊？
難道不留點時間脫衣服嗎？
好吧，寧檸承認自己邪惡了……
卻又松了一口氣。
她大晚上的獨自跑來地龍這裏，還穿成這幅模樣當然是為了踐行榮姨生米做成熟飯的教誨以對付麻煩的皇龍……雖說她從一開始就覺得榮姨的想法是錯誤的，眼下也有點點小後悔。
但……
誰都有被不理智沖昏頭的時候不是？她怎麽都不是能大張旗鼓推到男人的性格啦！！之前在摩天輪那一次純粹屬於酒喝多了……
恢覆理智後，寧檸原本也想要逃跑溜回家的，可還沒來得及換回衣服，地龍就回來了。
然後，她抱著必死的決心，相信將一切交給對方就好了……
結果……
似乎她說了那句話後，地龍的反應就怪怪的。
還有他身上的那股氣味？
難道是別的女人的香水味？？！！
不是……
不是香水味……
那是……
抱著枕頭，寧檸在床上縮成一團。手指微微發顫，她記得地龍之前提著的網球包。地龍不是半夜三更打網球的人。
她知道那裏面是什麽。
還有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一瞬間，寧檸想要逃走。卻又強迫自己打消這個念頭。既然已經決定要一起走下去，那就嘗試著適應好了。
抱著枕頭，聽著浴室中的水聲，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卻不是因為羞怯。
她在害怕。
害怕他。
害怕的時候，寧檸就會深呼吸。
深呼吸，告訴自己沒關系。
但她多少明白了，為什麽他和她在一起就喜歡抽煙，還讓自己身上永遠纏繞著一股清冽煙草味的原因。
難受。
不是為自己。
是為了他。
地龍洗漱完畢爬上床，已經是將近兩個小時以後的事。寧檸還是頭一次遇見會在浴室待這麽久的男人，他呆在浴室這麽長時間，不定是因為她說的那番話。
而地龍身上的那股味道已經被很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替代，上了床，他點了一支煙。煙味將他的身體團團包圍。
寧檸想了想，主動抱著枕頭挪過去了一些。
“說實話，你怎麽這幅打扮？”
“我真的是來換衣服的。”
“丫頭……就算要換衣服……你也應該去樓下的你過去的家裏吧……我這裏可沒有你的衣服……”
寧檸：“……”
“你來這裏幹什麽？”
“笨蛋！當然是為了勾引你啊！”寧檸招了。
地龍：“……啊？”= =
以為地龍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寧檸繼續解釋：“言情小說中都是這樣寫的！女主穿著男主的襯衣在男主面前瞎轉，然後……反正，這是勾引男主的最佳方式！”
地龍瞪著她。許久，才囁嚅道，“為什麽要勾引我……”
“為了生米做成熟飯啊！！”
“……你和皇龍吵架了？”
被看出來了。
寧檸將小腦袋埋進枕頭。地龍拉起被褥蓋住她單薄的小肩膀。
“他說，要送我去維也納。”
“……不想去？”
“去那裏我就見不到你了。他不會讓你陪著我一道去的。他還說，我想要和你結婚的理想是胡說八道……”
地龍淡淡笑著，輕輕拍拍她的後背算是安慰。
“可是，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以前從未出現在我、出現在安琪兒生命中的人，憑什麽現在來頤指氣使？”
地龍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聽著。
“我們弄個孩子出來怎麽樣？”
“你現在生孩子還太早。”地龍輕聲說，“再說，過四五年或許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你是擔心再過四五年我就不喜歡你了嗎？”
“人心是很覆雜的。”地龍自覺自己這話說得相當有內涵。
寧檸想了想，聲音提得很高，“你的意思是說你四五年後不喜歡我了嗎？！”
地龍：“……我沒那樣說過……”
“所以，今晚你不想要嗎？”
“呃……累了。”
“喔。……那我來給你揉肩膀捶腿吧！”
*^__^*
“呃……還是睡吧，明天還要上課。身為班主任，我怎麽能放任學生遲到呢？”
寧檸吐了吐舌頭。
說實話……
哪本書中的男主在面對女主送肉上門的時候會是這樣的反應？！
……
依照言情小說的寫法，難道這種時候地龍不應該大吼一聲撲上來然後那各種小河蟹亂爬嗎？
呃……
好吧，她胡思亂想思想不純潔……
但是……
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好不好？！
鼓起很大的勇氣，想要拋開不知道該如何相處的父親，拋開一切固執的和他在一起。鼓起勇氣穿成這幅模樣等他回家。鼓起勇氣沒有逃走。鼓起勇氣接受他的真實。
他終究是個殺手。
是個殺過人的人。
當她終於有了足夠的勇氣……
這個被妹子們公認為《霸王愛人》中僅次於楊義生的色~情角色卻……從良了？
開玩笑的吧~~~
寧檸忽然覺得地龍哪裏像新條的角色？他根本是從安達充的書裏走出來的嘛……= =
地龍替她打理著有些淩亂的頭發。“丫頭你不喜歡他的安排，那你有什麽樣的夢想？”
“夢？”
“你有什麽樣的夢，決定著你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你有什麽樣的夢？”
“嗯……我要一間靠海的房子，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太豪華，就是一幢小房子，刷成漂亮的藍色，屋頂用淺咖啡色，兩層，或者三層，斜斜的屋頂，白色的露臺，露臺上種滿黃色的水仙，阿雲媽媽最喜歡的那一種。然後，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裏種白色的香水百合，小露媽媽最喜歡的那種花，還有，有佐羅，佐羅那時候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女朋友，它們生了很多很多小佐羅……”
“家裏有鋼琴嗎？”
寧檸想了想，“有，一定要有一架白色的鋼琴。”
“他沒說錯，你還是喜歡鋼琴的，不是嗎？你只是討厭他那樣安排這一切罷了，不是嗎？”
嘟著嘴，寧檸不說話，也不看地龍，只是盯著枕頭發呆。
“你喜歡哪個國家？”
“都可以，靠海的，風景很好，沒有霧霾……”
“還有呢？”
寧檸有了性子，說起自己的未來的想法。原來她對未來並不是一無所知，可是，在無數構想中，她依舊想要一家花店。
賣阿雲媽媽最喜歡的黃水仙和小露媽媽最喜歡的香水百合。
說著說著，寧檸的聲音越來越小，“家裏還要有哥哥，有火兒，最重要的……要有你……”
她的聲音終於湮滅在柔柔的睡意中。抱著地龍的手臂，寧檸就那樣睡著了。
凝視著寧檸睡著的側臉，地龍俯身在她眼睛上落下一記輕柔的吻，“晚安，我的公主。”
起身去廚房拿了一瓶啤酒，地龍用冰冷的液體澆灌即將被湮滅的理智。
說沒有絲毫反應，那是胡說八道，他素來不認為自己是正人君子。
只不過，他一直不敢碰她而已。
他太習慣毀壞一樣東西。毀壞還是很容易做到的時候，但珍惜卻那樣困難。
她對他來說，是最為精致、最珍貴的瓷器，讓他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卻怎麽也舍不得放手。
他終於體會到黑龍對來實的那種感情。
不敢侵占，卻又不願放手，左右為難。
在地龍看來，寧檸從一開始就做得比來實好，她始終嘗試著，想要忘記自己所擁有的平安，一點點進入黑暗的世界，但她終究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孩兒罷了。
皇龍曾問黑龍，如果你所愛的人不再是你最初愛上的那個人，你是否會後悔？
地龍不知道黑龍的想法，但他一定會後悔的。
他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他也喜歡她夢想的那一套刷成淡藍色的房子，有他，有她，還有一只傲嬌的小刺猬。
但那，或許是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夢想，只要他身在龍王社一日。即便有朝一日，龍王社能洗白，寧檸的夢想依舊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他理解皇龍對自己的不滿，若換做是他自己，他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寶貝女兒同一個黑暗世界的男人在一切。
沒有正常的父母會容許自己的女兒和他那樣的人在一起。
他能做的，只有在皇龍面前證明自己。
寧檸曾問他為何一同她在一起就會抽煙。
地龍其實沒有煙癮，做殺手的人，有煙癮是很大的弊病。在遇見她以前，他也只是偶爾抽一支。但那個晚上，他無意間撞見火龍和寧檸，而後帶二人去東海的酒吧的那一天夜晚，和她坐在一起，他忽然害怕起來，害怕被她聞到他身上的那股味道，很怕。
在他被綠夫人培養後第一次將槍管對準反抗者的額頭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害怕。
他害怕，想要用另一股味道掩蓋自己身上那根深蒂固的氣味，慌亂間，他摸到了身上的煙盒。
點上一支煙，讓香煙的味道在指尖盤旋。
讓香煙的味道布滿自己身體的每一處，讓自己被香煙味緊緊包裹。
那樣，她就不會清楚的意識到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寧檸也曾問他為什麽見到自己就要抽煙，見到自己的時候身上總是縈繞著那樣一股無法散去的煙味，他告訴她，因為他在面對她的時候有些害羞、有些緊張，但他說謊了。
那股味道那是他胡說的理由。
他永遠不會告訴她，也不知道如何告訴她。那個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吸煙，是因為害怕被她聞見他身上的血腥味。
用香煙味，掩蓋血腥味。
用煙霧，模糊掉殺戮和哀嚎。
他終究是個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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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事情有些古怪。
眼下，皇龍和麗蘭爸爸正就無數她完全聽不懂的事進行各種高深莫測的交談，按理說，面對黑龍有些卑顏的麗蘭爸爸在面對比黑龍還boss的皇龍的時候，怎麽也應該換上一副恨不能跪舔的外殼，但麗蘭爸爸在面對皇龍的似乎還多了幾分傲氣。
說不通啊～～
難道他不認識皇龍？
但不認識的人怎麽會坐在一起聊天啊？！
怪了。
寧檸覺得自己真是倒黴，最近除非火龍讓出門玩，她放了學就老老實實的回家，這樣做不過是為了避免在街上撞見龍王社的人或是龍王社的對手。
結果龍王社的人找家裏來了……
寧檸還得老老實實坐在這裏當旁聽。理由——皇龍的手下擔心她傷害皇龍。
傷害皇龍？
那些貼身保鏢也忒高估她的能力了不是？= =
看來，家中的所有下人都不見蹤跡大抵也是因為被皇龍的貼身親信以“擔心主子受傷”為由送去了別的地方……
難道他們不認為皇龍不主動傷害他人都算是一件難能可貴的超級大好事了嗎？
一聲長嘆，全然聽不懂那兩人口中的生意經的寧檸只能在保鏢的監督下，拿著手機玩小游戲，時而偷偷看一眼皇龍的表情，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些許異動，但什麽都沒有。皇龍的臉就是傳說中的撲克臉……
談話進行了不到半個小時，麗蘭爸爸就接到一個電話，似乎公司有急事，只有略微招呼一聲就慌慌張張的離開。
他走後，皇龍也招呼手下退下，
家中只剩寧檸和皇龍。
原來如此……
“你之前的表情很是有趣。”每一次兩人見面，都是皇龍主動打破沈默。
“嗯，我只是覺得奇怪。”寧檸說出麗蘭爸爸面對皇龍似乎還沒有面對黑龍那麽緊張的事。“他不害怕你？”
“我們之間是合作關系，並不是上下級關系。”
“可是……”可是麗蘭爸爸面對黑龍的時候明顯給寧檸一種他矮黑龍一頭的感覺。
“那是因為他女兒一門心思想要貼上黑龍罷了。”皇龍輕輕一笑。
對麗蘭爸爸來說，女兒愛上了一個黑暗世界的男人，這種愛已經不能說是單純的女追男，而是用盡自己的一切倒貼。女兒如此，父親在未來女婿面前也就多了一絲壓力。多少有些卑躬屈膝，不過是希望自己這樣做，那個人就能對自己的女兒好一些。
寧檸聽完，不說話。
皇龍似乎在看她。但寧檸將目光移過去的時候，他的目光卻又是盯向面前的咖啡杯的。“我看過了那混小子和你的三方會談。”端起咖啡杯，皇龍淺淺品了一口，眉梢難以察覺的輕輕一擡“你當時在他手心上寫字，說，你將來的計劃是，結婚？”
寧檸絲毫不好奇為何皇龍會知道這件事。對這一夥人來說，安裝監控什麽的比寧檸打泡泡龍還容易。而同這夥人探討隱私人權簡直屬於是沒事找虐。
故而，寧檸也懶得做聲，只是安靜的坐著，想要聽聽皇龍究竟會說些什麽。
“你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理想？我你這麽大年齡的時候，已經闖出自己的天地了。”皇龍面對她的目光總是溫柔的，但此刻，目光中似乎有痛心疾首的意味。說話的口氣卻不改高高在上的傲慢，用他自己的人生來作比較更有些可笑。
誰都知道，他依靠什麽做到今天的地位。
寧檸對他那種口氣有些不滿，微諷道，“所以你需要我子承父業做白龍嗎？”
“說笑……我是說，十幾歲就結婚，根本是對未來的人生不負責。”
原來這才是皇龍的目的。
繞了一個大圈子，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最近他們經常發生爭吵的那件事。
“除了結婚，你還有別的想法吧？”皇龍看似無意的開口道。
有的。
寧檸想要學插花，開一家花店，店裏賣阿雲媽媽最喜歡的黃水仙和小露媽媽最喜歡的香水百合。
對她的想法，皇龍卻用“沒志氣”一口否決。
“那敢問皇龍大人，什麽事最有志氣？”
寧檸至今不叫他一聲“爸爸”，他臉上似乎從未露出絲毫的不滿。對寧檸的問題，他也沒有立刻回答，手指在桌上有規律的敲動，“我記得你會彈鋼琴。現在還在學嗎？”
寧檸嗯了一聲。阿雲媽媽的家裏和麗蘭哥家中都有鋼琴，她有閑暇的時候也喜歡看著樂譜彈一些簡單的曲子。
單純興趣。
“女孩子會一點兒樂器很好。”
“嗯。”這一點，寧檸是承認的。
“過幾天我就會給你請一個香港最好的鋼琴教師。我已有了打算，現在你中六，還有一年畢業，這一年，你學習的中心就是鋼琴。明年，我會送你去維也納。”
“啊？”這人在說什麽呢？
皇龍神色平靜的繼續解釋，“維也納是音樂之都。在那裏生活幾年，你的氣質眼界都會大大改變，屆時，相信那混小子再也入不了你的眼。”
“……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將來的人生我已經有了相應的決定。你先跟隨全香港最好的鋼琴老師在香港學一年鋼琴，而後我送你去維也納，你將來就可以在那裏生活。”
“可是我那三腳貓的鋼琴技術怎麽能去維也納……”
皇龍沒留給寧檸太多時間發出否決的聲音，對寧檸的質疑，他更是不屑一顧，幹凈利落的總結道，“任何樂器，多練練就行了，我找專人聽過你彈奏曲子時的錄音。不算差，好好學一學，應該有所長進，更何況，學習本就需要時間，一年學不好就三年，三年學不好，十年也行。十年後，你也不到三十歲。”
“可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一直學鋼琴！”
“那是因為你還小，做不出最好的決定。你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大都不會給自己的人生做一個真正的、系統的規劃。現在的你總是喜歡胡思亂想。
“‘結婚’也能算是未來的理想？！簡直是胡說八道，所以，你需要在家長的幫助下規範自己的人生和未來。你的人生和未來都需要我參與，由我幫著設計決定。
“我想了很久，學鋼琴就算你骨子裏沒有成為最一流的鋼琴家的天賦，也能辦一個補習班什麽的教小朋友彈鋼琴。怎麽都比開一家花店或是一畢業就嫁人有前途。”
說罷，皇龍微微頷首，似乎很滿足於自己對寧檸未來的設計。
望著坐在她面前，神色坦然替她做一切規劃的皇龍，寧檸直到這一刻才真正理解這個男人的霸道。一切都要依照他的想法進行，他不會留給她任何改變或是否決的機會。
他規劃的一切，不需要旁人插嘴。
她的意見，完全不重要。
“可那是我的事情！”按捺住心中的不滿，寧檸繼續爭辯。
但同皇龍爭辯不過是徒勞無益的嘗試，皇龍更不是會聽取旁人意見的人。
他做了決定，只需要旁人徹底的遵守，他應允寧檸的請求，沒有將地龍徹底驅逐出香港。因為對他來說都一樣，至多不過讓寧檸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和地龍玩玩，反正，不久後他都會讓寧檸離開香港。
過去，寧檸從未意識到皇龍的這種霸道。
現在想來，黑龍因為來實妹子想要離開自己就將來實妹子各種囚禁，根本是同這個男人學的！！！
“我不知道你心中的我怎樣才能最好。但我，只不過想要開一家小小的花店罷了。”最後一次，寧檸耐著性子對皇龍說。但得到的答案依舊是否定的，寧檸絲毫不懷疑如若自己繼續放抗，這男人就會將她打包丟上飛機拉去維也納。
皇龍見她沒有之前的鬥志，認定她應允了自己的想法，終於泛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那笑容，刺得寧檸心疼。
她忽然想到了安琪兒，一張嘴，說出的話再也收不回。“這麽多年都不聞不問，就不要在這種時候擺出一副父親的模樣！”
皇龍端著咖啡杯的手輕輕一顫。擡眼，凝視著她被怒氣侵染的小臉，他搖搖頭，苦笑著，緩步走至門前，回頭低聲道，“告訴麗蘭的父親，我先回去了，這一次的事，靠他了。”
“不送。”寧檸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她現在真的很生氣。
“你媽媽的鋼琴彈得很好。”行至門口，皇龍忽然開口道。似乎這就是他希望寧檸學鋼琴的理由？
“我跑來同你說這些話，我替你安排未來，不過是希望你不要走你母親的路，不要喜歡你母親喜歡的那一類人。畢竟那是錯的。”
寧檸啞了。
小露選擇的路是皇龍。
而皇龍自己否認了自己。
否定了過去。
他走後，寧檸帶著一肚子懊喪回到房間，將書包狠狠砸在床上。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生悶氣。
她知道皇龍的用心，但是，那是她的事，憑什麽讓他做決定？！她喜歡的人，憑什麽要他決定去留？
她好歹是他閨女，不是他手下更不是他的敵人！
他為什麽要那樣對待她？
再不反抗，她和他或許真的沒有了機會。
望著鏡中雙頰因為憤怒而有些泛紅的自己，寧檸想到了榮姨和地龍爸爸的故事。
不管了！！！
榮姨教誨！！！
要主動！！！！！
（～ ｏ ～）～ｚＺ
地龍提著偽裝成網球包的槍盒，回到位於九龍的電梯公寓的時候，已經快到深夜十點。房門有被人動過的跡象。
家中有人？用的鑰匙？
難道老母來視察了？
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地龍打開門。
迎面是——
校服裙子？
他們學校的？
再朝前一步，校服上衣。
再朝前一步，蕾絲底裙？
都是他們學校的？
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這種事的只有一個人！
“火龍！你在我家幹什……”
最後一個字音哽在地龍咽喉沒蹦能出來。
寧檸只穿著被他丟棄在衣櫥深處，偶爾穿一次應對各種麻煩宴會的白色襯衣，一只手抱著一個大大的枕頭擋在胸前，似乎想要遮住隱隱露出的春～光，另一只手不住扯著襯衣的邊角想要遮住粉紅色的小褲，看見他，眼神躲閃的厲害。
見寧檸緊張成這樣，地龍擔心自己之前誤以為是火龍大聲呼喝嚇著了她，便柔聲問道，“你在我家做什麽？”
“我……剛才下雨了，我從頭到腳都濕透了，正好路過這裏……我來這裏……換衣服。”
“……今天似乎一直是晴天。”= =
“哎呀，記錯了……我被灑水車淋了！”寧檸將懷中的大枕頭抱得更緊了一些，地龍喜歡抱著她說話，但這副樣子被抱著說話……很容易變成小黃漫的好不好？
寧檸滿腦袋小河蟹，地龍卻只是覺得她檸的模樣有些好笑，便刻意逗她，“所以，你落下陰溝然後被灑水車淋嗎？”
什麽意思？
“我不記得香港有那麽高、能將你從頭到腳淋透的灑水車。”
呃……
“老師你在龍王社呆久了，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變化……這是今天新上市的灑水車……”
地龍笑噴了。
忍住笑，他擺出一副深沈的模樣，“丫頭，你知道灑水車是做什麽用的嗎？”
“灑水啊。”笨蛋！
“灑水是為了清理城市灰塵或是降溫。”
“喔。”
“所以，不管是多新型的灑水車，也不會閑極無聊半夜三更灑水，你以為拍鬼片呢？”
幾次三番被揭穿，寧檸含淚，咬牙堅持到底……“就是，今天TVB在拍鐘馗第二部。你不知道嗎？你在龍王社呆太久了……”
地龍：“……我是呆在龍王社，又不是呆在侏羅紀……”= =
“……反正我是對的！……我就是對的！……我說是灑水車就是灑水車！”
地龍認真點了點頭，“丫頭，為什麽你不說你是被噴泉弄濕的？”
“……”徹底被打敗了……
憋著笑，地龍朝她走了一步，寧檸腦中迸出自己的裝扮，心狠狠跳了一跳，不知自己該如何做，地龍越來越近，目光肆無忌憚地按摩遍她的全身。他越走越近，幾乎貼著她，寧檸緊張得幾乎要昏厥過去，卻依舊清晰的意識到，他身上，竟然沒有煙草味道。
這時她頭一次沒有在他身上聞見煙草味。
而地龍身上卻似乎有另一種味道，淡淡的，刺激她的嗅覺和所有的神經，帶來緊張還有不安。
“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臉色須臾間慘白，地龍幾乎是朝後跳了一步。看起來竟有些倉皇。因為擔心，寧檸主動朝前走了一步，地龍卻慌忙閃開。
他刻意躲避她的接觸。
似乎她身上有什麽臟東西，又或許，是他身上有什麽臟東西。
“你睡吧，我洗澡。”
提著手中的袋子，地龍進了浴室，門關上的同一時間，浴室中響起了躁動不安的水聲。
可哪有人才進浴室就洗澡啊？
難道不留點時間脫衣服嗎？
好吧，寧檸承認自己邪惡了……
卻又松了一口氣。
她大晚上的獨自跑來地龍這裏，還穿成這幅模樣當然是為了踐行榮姨生米做成熟飯的教誨以對付麻煩的皇龍……雖說她從一開始就覺得榮姨的想法是錯誤的，眼下也有點點小後悔。
但……
誰都有被不理智沖昏頭的時候不是？她怎麽都不是能大張旗鼓推到男人的性格啦！！之前在摩天輪那一次純粹屬於酒喝多了……
恢覆理智後，寧檸原本也想要逃跑溜回家的，可還沒來得及換回衣服，地龍就回來了。
然後，她抱著必死的決心，相信將一切交給對方就好了……
結果……
似乎她說了那句話後，地龍的反應就怪怪的。
還有他身上的那股氣味？
難道是別的女人的香水味？？！！
不是……
不是香水味……
那是……
抱著枕頭，寧檸在床上縮成一團。手指微微發顫，她記得地龍之前提著的網球包。地龍不是半夜三更打網球的人。
她知道那裏面是什麽。
還有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一瞬間，寧檸想要逃走。卻又強迫自己打消這個念頭。既然已經決定要一起走下去，那就嘗試著適應好了。
抱著枕頭，聽著浴室中的水聲，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卻不是因為羞怯。
她在害怕。
害怕他。
害怕的時候，寧檸就會深呼吸。
深呼吸，告訴自己沒關系。
但她多少明白了，為什麽他和她在一起就喜歡抽煙，還讓自己身上永遠纏繞著一股清冽煙草味的原因。
難受。
不是為自己。
是為了他。
地龍洗漱完畢爬上床，已經是將近兩個小時以後的事。寧檸還是頭一次遇見會在浴室待這麽久的男人，他呆在浴室這麽長時間，不定是因為她說的那番話。
而地龍身上的那股味道已經被很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替代，上了床，他點了一支煙。煙味將他的身體團團包圍。
寧檸想了想，主動抱著枕頭挪過去了一些。
“說實話，你怎麽這幅打扮？”
“我真的是來換衣服的。”
“丫頭……就算要換衣服……你也應該去樓下的你過去的家裏吧……我這裏可沒有你的衣服……”
寧檸：“……”
“你來這裏幹什麽？”
“笨蛋！當然是為了勾引你啊！”寧檸招了。
地龍：“……啊？”= =
以為地龍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寧檸繼續解釋：“言情小說中都是這樣寫的！女主穿著男主的襯衣在男主面前瞎轉，然後……反正，這是勾引男主的最佳方式！”
地龍瞪著她。許久，才囁嚅道，“為什麽要勾引我……”
“為了生米做成熟飯啊！！”
“……你和皇龍吵架了？”
被看出來了。
寧檸將小腦袋埋進枕頭。地龍拉起被褥蓋住她單薄的小肩膀。
“他說，要送我去維也納。”
“……不想去？”
“去那裏我就見不到你了。他不會讓你陪著我一道去的。他還說，我想要和你結婚的理想是胡說八道……”
地龍淡淡笑著，輕輕拍拍她的後背算是安慰。
“可是，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以前從未出現在我、出現在安琪兒生命中的人，憑什麽現在來頤指氣使？”
地龍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聽著。
“我們弄個孩子出來怎麽樣？”
“你現在生孩子還太早。”地龍輕聲說，“再說，過四五年或許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你是擔心再過四五年我就不喜歡你了嗎？”
“人心是很覆雜的。”地龍自覺自己這話說得相當有內涵。
寧檸想了想，聲音提得很高，“你的意思是說你四五年後不喜歡我了嗎？！”
地龍：“……我沒那樣說過……”
“所以，今晚你不想要嗎？”
“呃……累了。”
“喔。……那我來給你揉肩膀捶腿吧！”
*^__^*
“呃……還是睡吧，明天還要上課。身為班主任，我怎麽能放任學生遲到呢？”
寧檸吐了吐舌頭。
說實話……
哪本書中的男主在面對女主送肉上門的時候會是這樣的反應？！
……
依照言情小說的寫法，難道這種時候地龍不應該大吼一聲撲上來然後那各種小河蟹亂爬嗎？
呃……
好吧，她胡思亂想思想不純潔……
但是……
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好不好？！
鼓起很大的勇氣，想要拋開不知道該如何相處的父親，拋開一切固執的和他在一起。鼓起勇氣穿成這幅模樣等他回家。鼓起勇氣沒有逃走。鼓起勇氣接受他的真實。
他終究是個殺手。
是個殺過人的人。
當她終於有了足夠的勇氣……
這個被妹子們公認為《霸王愛人》中僅次於楊義生的色~情角色卻……從良了？
開玩笑的吧~~~
寧檸忽然覺得地龍哪裏像新條的角色？他根本是從安達充的書裏走出來的嘛……= =
地龍替她打理著有些淩亂的頭發。“丫頭你不喜歡他的安排，那你有什麽樣的夢想？”
“夢？”
“你有什麽樣的夢，決定著你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你有什麽樣的夢？”
“嗯……我要一間靠海的房子，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太豪華，就是一幢小房子，刷成漂亮的藍色，屋頂用淺咖啡色，兩層，或者三層，斜斜的屋頂，白色的露臺，露臺上種滿黃色的水仙，阿雲媽媽最喜歡的那一種。然後，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裏種白色的香水百合，小露媽媽最喜歡的那種花，還有，有佐羅，佐羅那時候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女朋友，它們生了很多很多小佐羅……”
“家裏有鋼琴嗎？”
寧檸想了想，“有，一定要有一架白色的鋼琴。”
“他沒說錯，你還是喜歡鋼琴的，不是嗎？你只是討厭他那樣安排這一切罷了，不是嗎？”
嘟著嘴，寧檸不說話，也不看地龍，只是盯著枕頭發呆。
“你喜歡哪個國家？”
“都可以，靠海的，風景很好，沒有霧霾……”
“還有呢？”
寧檸有了性子，說起自己的未來的想法。原來她對未來並不是一無所知，可是，在無數構想中，她依舊想要一家花店。
賣阿雲媽媽最喜歡的黃水仙和小露媽媽最喜歡的香水百合。
說著說著，寧檸的聲音越來越小，“家裏還要有哥哥，有火兒，最重要的……要有你……”
她的聲音終於湮滅在柔柔的睡意中。抱著地龍的手臂，寧檸就那樣睡著了。
凝視著寧檸睡著的側臉，地龍俯身在她眼睛上落下一記輕柔的吻，“晚安，我的公主。”
起身去廚房拿了一瓶啤酒，地龍用冰冷的液體澆灌即將被湮滅的理智。
說沒有絲毫反應，那是胡說八道，他素來不認為自己是正人君子。
只不過，他一直不敢碰她而已。
他太習慣毀壞一樣東西。毀壞還是很容易做到的時候，但珍惜卻那樣困難。
她對他來說，是最為精致、最珍貴的瓷器，讓他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卻怎麽也舍不得放手。
他終於體會到黑龍對來實的那種感情。
不敢侵占，卻又不願放手，左右為難。
在地龍看來，寧檸從一開始就做得比來實好，她始終嘗試著，想要忘記自己所擁有的平安，一點點進入黑暗的世界，但她終究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孩兒罷了。
皇龍曾問黑龍，如果你所愛的人不再是你最初愛上的那個人，你是否會後悔？
地龍不知道黑龍的想法，但他一定會後悔的。
他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他也喜歡她夢想的那一套刷成淡藍色的房子，有他，有她，還有一只傲嬌的小刺猬。
但那，或許是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夢想，只要他身在龍王社一日。即便有朝一日，龍王社能洗白，寧檸的夢想依舊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他理解皇龍對自己的不滿，若換做是他自己，他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寶貝女兒同一個黑暗世界的男人在一切。
沒有正常的父母會容許自己的女兒和他那樣的人在一起。
他能做的，只有在皇龍面前證明自己。
寧檸曾問他為何一同她在一起就會抽煙。
地龍其實沒有煙癮，做殺手的人，有煙癮是很大的弊病。在遇見她以前，他也只是偶爾抽一支。但那個晚上，他無意間撞見火龍和寧檸，而後帶二人去東海的酒吧的那一天夜晚，和她坐在一起，他忽然害怕起來，害怕被她聞到他身上的那股味道，很怕。
在他被綠夫人培養後第一次將槍管對準反抗者的額頭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害怕。
他害怕，想要用另一股味道掩蓋自己身上那根深蒂固的氣味，慌亂間，他摸到了身上的煙盒。
點上一支煙，讓香煙的味道在指尖盤旋。
讓香煙的味道布滿自己身體的每一處，讓自己被香煙味緊緊包裹。
那樣，她就不會清楚的意識到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寧檸也曾問他為什麽見到自己就要抽煙，見到自己的時候身上總是縈繞著那樣一股無法散去的煙味，他告訴她，因為他在面對她的時候有些害羞、有些緊張，但他說謊了。
那股味道那是他胡說的理由。
他永遠不會告訴她，也不知道如何告訴她。那個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吸煙，是因為害怕被她聞見他身上的血腥味。
用香煙味，掩蓋血腥味。
用煙霧，模糊掉殺戮和哀嚎。
他終究是個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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